【兰州大学报】黄尘里的信仰

日期: 2022-12-28 阅读: 来源: 关键词:

银杏树亭亭如盖,繁盛枝叶下系着红绳的木牌在风中轻轻相碰,“铛铛”作响。薄尘覆盖着轻墨,幼稚的、成熟的、歪扭着的、娟秀的、豪放的笔迹在不一的木牌上书写,他们的愿望各异,与残留在风中与尘土中的轻叹编织出了他们来来往往的命运。当代人活在急躁的机械里,香火飘荡在城市的边缘,村庄的中间。这是一个原本信仰边缘化的时代,我们的国家为我们带来了太多幸福,年轻的血液总是在遇到烦心什么或祈求什么时才调动起自己突然升起的、微薄的信仰,企图借虚无的力量去解决自己应面对的事。虔诚的人,他们生活在曾经困难饥饿的时代,现实为他们的命运涂抹上灰暗的颜色,他们尽全力去寻求虚无的庇佑。我不是纯一的信徒,我无法为自己的信仰献出足够的虔诚,但我在黑夜的山野里望着屋顶上露出一角的石窟,却冥冥觉得我们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这里的山只零星点着几户人家,他们的眼角有树纹一样的痕迹,他们的头发杂着黄土和雪的颜色。我会在雾气萦绕的清晨山间看见他们,会在高低稀疏杂着小菜的玉米地里看见他们,会在昏暗天色桃树前缭绕的艾草焚起的烟前看见他们。那位饱经风霜的小超市爷爷也是他们之间的一员。他门前是一条宽宽的水泥路的弯道,很多的车从远处而来,扬起一路黄尘,在这里慢慢减速,仿佛是停下来回到了归处,但尘土还未落地,它们又疾驰着去向远方。爷爷看见我们应该是很高兴的,这里除了研究员和因疫情愈发少的游客以外,我们是难得的新鲜面孔。我们多次打着采访的名义“叨扰”:第一次是坐在小超市门前的塑料椅上聊天,第二次是散着散着步被借了羽毛球拍和毽子,第三次是端着一个巨大的西瓜在那个门口的塑料桌上,边吃边聊。我吃着吃着就“滚”下椅子,蹲到地上,企图找到爷爷门前那只秀气的猫。他们还在聊,爷爷的口音有点像黄土,朴实接地气。后面接着的是他们想模仿又模仿不太像的半吊子黄土音,除了我们的队长。时间是安静的,我那时候意识到。开心的笑语夹在夜间的风里,吵吵闹闹,我却觉得安心自在。后来几天我们步入正轨,忙忙碌碌,不再去进行采访工作。偶尔去买生活用品,爷爷也会额外地多问一句,“怎么最近不来玩了?”“最近有些忙,就没找到时间。”我们会解释,然后约定有空一定来。但在那天早上,我们精心穿上队服准备的一次正式采访之后,一直到疫情突然的到来,我们的项目在快结尾处戛然而止,我们都没有再那样自在地和爷爷聊过天,那天我们简单打了句招呼后便急急地离开。我们和在这里停留的人一样,带着一身风尘而来,可能是停下休憩,可能是留影,可能是买些东西,但他们也像那些远去的汽车,身上尘土还未落下,在弯道减速,却不会停下,疾驰着奔向远方。萍水相逢,大概就是这样。

这里的人守着远去的尘烟,远去的喧嚣,他们守着磨损的石窟,不变的黄土。他们会在哪个时间抬头?和石窟一起望向那远去的飞鸟,山下奔去的河水与山间萦绕的薄雾。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肩上风尘还未落下,便要急急离开,奔向远方的旅人。我从车窗向后望,石窟在山上,他们在山下,山水相依。

作者:尹路芸(历史文化学院2021级本科生)

《兰州大学报》1044期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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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尹路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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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烜均
责任编辑:彭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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